我不是深柜

小透明,不定时产出,杂食

【老NO.1】 如若不老

天际染上一层劣质的灰色,一列特征鲜明的火车沿着老旧的轨道疾驰。

车厢里灯光半掺着黄,弥漫的烟味缠上人的咽喉慢慢收紧,随即传来急促的咳嗽声。 “爷,少抽点吧。咱来这躺谁也没料到不是,要我说这关外是家,咱军队底子打得好,咱不愁,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!”开口的是张作霖的六姨太。
“妈了个巴子,就是他妈的不甘心”张作霖说着猛吸了口烟却又把烟气都憋在嗓子里不再说话,然后把燃尽的烟头摁在雕花的棕黄木桌上,慢慢晕染了一点黑色。

这列车厢就几个人,都是一个血缸里爬出来的,各自心里想什么自然还是知晓一二,这下张作霖不说话连带着整个车厢静得很。
沉寂了片刻,张作霖撑着椅子站了起来,近在他身旁的六姨太都能清晰听到骨间的脆响。她刚要上前扶住,一只脚已经踏出去,却见张作霖摆了摆手又不得不收回。

“大家都去休息吧,在这儿待了一夜我都烦了”许是被烟油漆腻过,张作霖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。
旁人都知道张作霖这是要‘送客’了,有几位显然是还有话要说,也只是张了张嘴把话全数咽回。

张作霖看着那金丝锦花的厚重软帘分神,神情不禁恍惚了一下,等人走得干净,思绪也被从深稠的潭水里拖出,零星绕着几根水草弄得到处湿淋淋的,甚不爽利。

他刚忆起少时性起的言谈,彼岸正流光。 那个给他伴读的孩子明明比他大上那么一两岁,却总是喜欢听他说那些没边没际的话,即使现在记起他还是很感激这位称得上是故人的人了。

张作霖无端的打了个激灵,有些讶异他自己的怀念。人家都说老了才会怀念过去,他看见过一些老人颤颤巍巍的向儿子,孙子述说自己年轻时的事迹,他总是对那嗤之以鼻,那是懦弱!用自己过去的光辉照耀前方死寂的道路,也只是迎来人们的一时赞叹,那是在炫耀什么?他这话一出口总是会招人反对的,不过在张作霖眼里他是最大接近于正确的人,即使有些显而易见的错误,那不过是擦肩罢了。

张作霖总是想向着前方看,没学过回头,这次只是低头看看曾经咯过脚的石子,也给他带来了些不小的慌忙。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样怀念那青葱般的岁月,也从未想过时间正从他身上蒸发散去。

“爷,我都收拾好了”思绪千万又被抽离。张作霖从那种无所事从的恐慌感中落荒而逃,也急忙回应“岳清,辛苦你了,也休息吧”说完还未等六姨太谢过就匆匆翻过厚重的棉帘,图留一声打在门边框上的沉响。

天已发白,这个沉重的铁皮怪物还在呼啸着,唯一不同的是攀谈声不再,酣声四起。

1928年6月4日凌晨5点30分,张作霖乘坐的专列经过京奉、南满铁路交叉处的三孔桥时,火车被日本关东军预埋炸药炸毁,张作霖被炸成重伤,送回沈阳后,于当日身亡。

如若不老,彻世长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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